It starts with one thing♬ [有件事从始至终]
I don’t know why♬ [我从未明白过]
It’doesn’t even matter♬ [无论我如何挣扎努力]
How hard you try♬ [却没有一丝效果]
Keep that in mind♬ [在我脑海中]
I designed this rhyme♬ [只能给记下这首疑歌]。。。(出自林肯公园的IN THE END)
音乐还在耳边嘶鸣。那时到现在已经有多久了呢,李明自己也记不来起了,但那曾经确实如此清晰,宛如隔日。
2019年7月29日,灯火恍惚,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还能听得见的是突突的心跳和停不下来的呼吸声,连平日不停卖萌的小猫都沉默不语。
他盯着父亲干裂的嘴唇,直到--“抱歉,阿明,这是好学校,但。。。家里能卖的都卖了,银行,亲戚,都借过了,”苦涩的声音顿了顿,“再没有钱了”。
他一怔,尔后颤抖着看过手机,为什么,为什么,偏偏是这所学校呢,心脏仿佛停止跳动,明明认为自己的分数已经够了,却只能去这重点线最后的学校,可惜唯独这所学校的学费,超出了这个家的支撑范围,这种事,他明明,他明明都知道的。但,不上重点,对他是种侮辱,高中三年坚守,他坚信有努力就会有收获。是的,他曾经坚信过。
‘我不管,分数我至少已经考到了,我只管分数,学费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’。他摁住自己的心跳,强行冷静的说。
‘**的,老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到高中,你知道我们多辛苦吗!到了现在竟然还要这么多投资!告诉你,家里付不起了!你给我去普通的大学!’男人暴跳如雷。
‘不上重点?你说这意味着什么?我读高中又是为什么?白读吗!我的未来又会怎么样?跟你们一样吗?连儿子的学费都交不起?呵。’他讽刺道。
‘你以为。。。我们想吗,我也不想啊,哪个父母又希望孩子未来沦为平庸呢,但,实在没钱了啊’,男人眼中的什么东西在熄灭,流溢而出的,是悲伤。
他与父亲吵了一架,他暗下决心,钱钱钱,都是钱,这么缺钱,还上什么大学?好,你们不交学费,还会更难受。抱着恨意,睡梦之时,枕头已湿,枕边安慰自己的妹妹的声音,也逐渐消失在意识之中。
他自作主张,放弃了自己的高考成绩,在父亲后知后觉的愤怒的指责声中,在母亲兀自的叹息中,在妹妹紧抿的唇前,他只是笑。
大学录取结束的第一个月,他开始帮父亲的店干活。
大学录取结束的第二个月,他对家中的争吵感到无法抑制的烦躁与厌恶。
大学录取结束的第三个月,他决定离开。
黑色笼罩大地,他简单地理好自己的行李箱,提起以免滑轮发出声音,踏上自己的逃跑之旅。踮脚走过一间间卧室,却没有勇气瞥一瞥关上的房门。喵星人似乎被蹑手蹑脚的声音惊醒,幽亮的双瞳在黑夜中逐渐放大,逐渐明晰,少年立刻做了个嘘声的动作,缓缓蹲下,心里为这几个月喵星人的消瘦感到抱歉。是啊,自己真是个失职的铲屎官,希望以后妹妹能照顾好她。喵星人乖巧地保持still,享受最后一次的LU猫,直到轻微的呼噜声再度发出。
‘再见了’,少年低语着。其实他还有些许迟疑,他想带妹妹一起走,但他知道养活自己都是问题,他想与妹妹道别,但他不敢见到妹妹梨花带雨的表情。以后找男朋友,可不要是哥哥这种的啊。
在显眼的桌上,他轻轻押了一张纸:我已经呆不下去了,出去打工,要是赚到钱,我会去复读,要是赚不到,就当我死了吧。
轻轻合上最后的大门,最后的最后回望一眼,还有些许家的轮廓。
夜已深,繁星也没有亮出自己的微光,只有一亮一灭的路灯,昏黄色的交错,指明他该走的路,留下咕噜咕噜的滑轮声,也渐行渐远。街道上,空无一人,两侧的建筑,白日里是如此熟悉,现在,却只剩下黑色的剪影,缓缓滑过视野,丝丝的夜风掠过耳畔,送来附近鱼店的腥臭味,不断刺激鼻腔。
【在夜半三更过天桥从来不敢回头看♬】
【白日里是车水马龙此时脚下是忘川♬】
【我独自走在半山腰山间野狗来做伴♬】
【层林尽染百舸留秋风吹过鬼门关♬】。。。。。(出自有争议的出山)
连野狗也不愿与我作伴啊,他自嘲的笑笑。
少年早已经约好了一辆出租车,毕竟深夜没人能送自己离开。像是在回应自己的目光,街道对面的车忽的闪起了车灯。少年已经想好了,直接去长途汽车车站,等到明天的首班车就离开,无论去哪,只要离开。
‘小伙子♂,这么晚去车站干嘛啊’司机大叔坐在驾驶座上,还算和蔼地问我,但应该在怀疑吧,车内灯亮着,大叔盯着镜子等着我的回应,透过镜子,可以清晰的看见坐在后排的少年的表情与一举一动。
‘我亲戚住在乡下,生重病了,我得回去看一看。’尽量遮掩自己的表情,少年答道。
‘你家人呢?’大叔看似随意的一问。
‘他们还要挣一笔大钱,我先回去看看,毕竟我也长大了。你懂得嘛,大人总是那么忙,最后又总是错过重要的。’少年近乎成熟地用早就编好的理由回答。
‘哦,这样啊’。大叔不再多说,发动引擎,好像放下了戒备,毕竟如果不是是抓回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,谁又愿意多一件麻烦事呢。
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看这座城市的夜景了吧,透过车窗,那看过无数遍的街景竟有些怀念,霓虹灯还是那般瑰丽,有的夜店还在灯火中闪烁,CBD即使在半夜也是车水马龙,热闹是过眼云烟,渐渐地,路上回归平静,再没有直射或是横扫过来的灯光,只剩一辆车在万籁俱寂中疾驶。
一个急刹,身子一震,窗外是可见的车站大门,他知道他到达了一个节点的目的地,但还有多少个节点在前方等,他已经不想想了,有点累了啊。
‘大叔,多少啊。’
‘50。’
‘不带这样的吧,之前明明说是40啊’
‘那是不算预约费的。’
‘诶我说你这大叔怎么。。。。’
。。。。。(一阵讨架还价)
‘好好,45,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扣。’
肉痛的交出一张张钞票,走下车。
车站到了,但他又何去何从呢?
模糊的夜,还是模糊的视野?冷,瑟瑟发抖,刚开始还好,但冷风逐渐从衣袖,裤管中钻入。只能捏紧单薄的衣物,但他别无选择,想要节约资金就不能睡旅店,他只能在下车后藏身于车站旁的小树林,紧紧抱住行李箱,期待着初生的黎明,直至失去意识。
少年未曾想过,这意气用事的一别,竟是跨越世界的永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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